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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草,二十歲,在壹次罹患重感冒,大約二個星期之後,當事人原本的發燒、流鼻涕、咳嗽均已消失,接著被取代的是兩側下肢無力,步調失調,走路歪歪倒倒,而且愈來愈嚴重,前後不到二週的時間,下肢完全癱瘓。開業醫為他進行理學檢查時,患者感覺神經系統還算完整,深部肌腱反射(DTR)完全喪失,而且大小便偶而還出現失禁現象,開業醫也都束手無策,於是轉診到台大醫院。


 


患者在台大內科住院二週內,脊髓液(CSF)抽取了三次,均呈現蠻高的蛋白質濃度,但是卻沒有出現白血球細胞,末梢神經檢查確定兩側下肢神經傳導明顯地遲緩,台大內科的臨床診斷為急性多發性神經炎(Guillan-Barre Syndrome),在患者住院期間曾接受了高劑量的免疫球蛋白(每公斤體重以二公克劑量計算),每次連續五天,以靜脈注射之。但是病情逐漸惡化,包括當事人眼球的轉動也發生問題,更糟糕的是負責支配呼吸系統的神經也遭到波及,逐漸地當事人出現呼吸衰竭,需要接受氣切,加上人工呼吸器的輔助,才得以維生。


 


當我是第二年內科住院醫師,被分派到內科七病房,負責照顧這位棘手的患者時,他已經是接受三管治療,包括尿導管、氣切管及鼻胃管,另外還要二十四小時全天候依賴人工呼吸器。由於護理人員必須每隔壹小時就要幫他抽痰,還要幫他翻身拍痰,從事復健的動作,照護工作量也是十分繁重的。我還特別為他安排乙次血漿交換術,但是治療成效卻不好,病情依然沒有起色。令人十分遺憾的是患者臀部還罹患了一個很大的褥瘡,需要醫護人員每天為他親自換葯。


 


我去圖書館遍查文獻,這種疾病除了免疫球蛋白及血漿交換術,其他葯物例如類固醇,效果並不佳。至於發病的原因與病情感染有關,諸如泡疹病毒、巨細胞病毒、EB病毒等等,好發於年輕人,在美加地區每年約有3500個病例。病理學的變化主要是末梢運動神經的髓鞘脫失以及神經元發炎。到了疾病末期連感覺神經及腦神經也都會被侵犯,有三成的人需仰賴人工呼吸器。急救的黃金時間為發病早期二週內,應儘速給予大量的免疫球蛋白,一旦病情被耽擱了就不樂觀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 我在七病房服務期間,花費最多的時間在阿草身上,可是卻最沒有成就感,照顧他長達二個多月,都在處理他的併發症,包括肺炎、褥瘡。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,大約十一點左右,大小夜班的護士正在交班時,患者人工呼吸器的蛇形管與氣切管銜接處滑脫,造成急性缺氧及心跳中止,等到新上班的護士到床榻處去測量生命跡象時,心跳已完全中止,脈搏血壓完全測量不到,醫護人員進行了壹個半小時的人工復甦術,患者還是回天乏術,終於離開人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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