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子醫師部落格

---

        母親久病纏身十數年，到處尋找大江南北的名醫，親經人介紹台北滬江醫院精神病院十分出名，就刻意安排母親前後住院了三次，但是每次出院之後，病情很快又再復發，每次住出院，都要家人親自接送陪同，勞師動眾的結果，全家都陷入愁雲慘霧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次母親住院期間，家中頓時變得冷冷清清，再加上父親經常在外應酬打牌，整個家中空蕩蕩的，只剩下我跟我弟弟，我們兄弟兩也因意見不合經常發生衝突與爭吵。總之，母親不在家，家庭驟然失去重心，也就缺少了天倫之樂的氣氛。

        母親北上住進滬江醫院，平均長達一個月之久，其治療的內容包括服用鎮靜劑、電擊法以及胰島素注射等等。以現今醫學的觀點而言，似乎是不太合乎人道的原則，而且經由三次住院治療之後，愈醫病情愈嚴重，主要是因為母親所罹患的是精神官能症，而非一般人所謂的精神病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記得唸初三那一年，快要過農曆年的前幾天，全家幾乎都出動，到火車站去迎接母親的歸來，原本火車預計晚上十點半抵達高雄，可是沿途卻耽誤了半小時，火車抵達終點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。 當晚寒流來襲，天氣超冷，我遙望著母親穿著厚厚的毛大衣，在父親的攙陪之下，步履蹣跚地走出了車廂，她滿臉倦容，眼神呆滯，似乎嚐了很多的苦頭，母親看見我，伸出顫抖的雙手，撫摸我的臉頰，只跟我講了一句話：「小七啊！媽媽好痛苦啊！」

        終於在家人陪伴的行列中，母親緩慢地步出火車站的月台，我凝視著母親駝背的身影，散亂的白髮，拖曳的步伐，心中有萬般的不捨，月台上已經全無人影，寒風一陣陣冷颼颼地吹來，我打了幾個抖擻，終於拉起了夾克的拉鍊，豎起毛衣的高領，走出這個冷冰冰的月台。